文  王敬泽

     身处青奥会的现场，发现这项赛事的种种特别之处。有一种“特别”是青年人听在耳里，甜在心里的。经历过其他大型综合性赛事的人会明显地感觉到，青奥会的场馆音乐更加时尚、更加动感。《飞得更高》、《我爱你中国》、《相信自己》等“励志音乐”在国内大型赛事中早已耳熟能详，但在青奥会的体育场馆里，听到的大部分是年轻人喜爱的歌曲。不仅有孙燕姿、五月天的作品，受人欢迎的国外流行音乐，包括泰勒·斯威夫特、痞子阿姆的热门金曲也可以在青奥会上随处听到。音乐类型也不止动感这一种，笔者就曾在南京奥体中心体育馆听到了许巍略带忧伤的《曾经的你》。

赛事音乐符合年轻人的口味，印证了青奥会的本质，这些音乐又是谁选出来的呢？笔者带着这个问题进行了探访，逐渐了解到体育展示在这项大型赛事中的重要作用，正如负责南京五台山足球场体展工作的导演张金金所说：“体育展示就是这项赛事的脸面。”

听的学问

其实不只是音乐，现场大屏幕的宣传片、进球后播报比分的声音、比赛中间的热舞和吉祥物的耍宝卖萌，无论在现场还是电视机前，人们通过这一切，能感受到青奥会的独特氛围。制造这种氛围的正是青奥会体育展示团队。

采访了五台山足球场的体展导演张金金和篮球馆的导演熊健，严谨细致是最深的印象。熊健说话虽快，内容却依然有条有理。张金金不时地提醒着笔者口中的模糊概念，这正是作为体展总负责人应该具备的素质。

“我们团队的分工很明确”，张金金说，“导演和助理导演是总负责。下面就是各个岗位：视频主要负责大屏幕的播放和计分的屏幕切换；音频主要放体育场音响设备中听到的各种声音，比如足球比赛时要放FIFA的会歌，颁奖时要放国歌，中场要放垫场的音乐；播报主要负责通知进球、换人和其他一些技术统计；还有现场表演，差不多就是这样的结构”。

通过金金的介绍了解到，想在青奥会场馆播放歌曲，并不是随心所欲的。这些曲目来自青奥组委提供的音乐库，通过中国音著协购买了赛事使用版权，用于在体育展示时播放。“具体哪一些素材来播放，是音响师在选，导演也会给音响师一些建议。我们就是从这些歌里面挑选合适的拿出来放。总之，曲库是他们定的，而选择权是自由的”，金金说。

乐库中的曲目类型多样，素材也十分丰富，但在使用的过程中，还要根据不同的场合做适当的调整。“每个场馆都有自己的导演和音响师，我们会根据赛场的气氛来看放什么样的歌曲。中国队出场，我们就放中文歌比较多，中国队胜利了会放《真心英雄》。假如他们失败了，就会放《阳光总在风雨后》”，金金说，“中场休息时的歌会放得high一些，因为有些替补球员要在场地里热身，音乐的节奏会帮助他们把身体和心理调整到最佳状态，放快节奏的歌有助于训练的气氛”。

记得在欧洲足球锦标赛上，球员进球之后，场上会有激昂的音乐烘托气氛。金金说这要看不同的场合和要求，在

青奥会的赛场上，FIFA下达的指令是进球时要放进球动画，不可以放音乐。“因为放音乐有可能影响队员的情绪，我们当初也放过，效果不太好，就放弃了这种方案，这才有了现在这个场面”。

体育展示会根据不同的体育项目作出相应的调整。在篮球馆的导演熊健看来，篮球运动有独特的魅力，相比于其他项目，对篮球比赛的包装是大相径庭的。“最大的不同就是在比赛进行中，有很频繁的播报和音乐元素穿插其中，观众是伴随着我们展示的元素全程看完比赛”，熊健说。

三人篮球是青奥会的亮点之一，也是青奥组委重点推广的年轻运动，对它的包装明显体现着特殊性。“三人篮球和五人制篮球的区别很大，因为三对三的节奏转换更快，对播报和音乐的要求也更高了”，熊健说，“在比赛当中，精彩的进球，尤其是罚球会加入音效，加入气氛性很强的音乐，保持赛场气氛的动感和有趣，从整体上把这项运动往趣味性和观赏性更高的方面包装，让现场的运动员更投入比赛，同时带动观众的热情”。

三对三源于街头篮球。熊健认为，一般的三对三比赛街头文化浓厚，风格更加鲜明。但是当街头文化碰上青奥会，他们的团队得做一些整体风格上的兼容。“青奥会的比赛不会过多地采用DJ或R&B 这种重节奏风格。我们的播报也要采取和整体赛会统一的风格，不过多渲染街头文化。过去街头的三对三会有DJ搓碟和现场live的表演，但我们会更多地遵循大型赛会的标准，播放这类的音乐调节气氛，但不会把味道做得太重。青奥的比赛稍稍严肃一点，做到二者的兼顾”，熊健说。

High起来的门道

一场完美的比赛，运动员高水平的发挥和观众的忘我投入都是必不可少的。紧张激烈的比赛自然会把观众的情绪带动起来，体育展示在二者的中间起到了关键作用。除了音乐，现场播报和视频也是向观众传递信息和调动气氛的重要方式。熊健解释说，除了通用的赛前介绍性内容以及播报运动员、官员名单外，还要在赛中向观众实时播报比赛状况，比如得分、犯规、罚球。有些国内联赛的主场是把音频和现场的播报混在一起，其实DJ主要负责音频方面的操作。

播报就是现场主持人，在不同的项目和赛事中，对语言的要求也不同。因为青奥会是世界性赛事，要用中、英、法三种语言播报，亚运会只有中、英两种语言。篮球的播报更富于感情色彩，场上的队员进球后，主持人会用激动的语调带动观众情绪，而灌篮和盖帽后的呐喊更会把热烈气氛推向高潮。

视频主要是两方面，一方面是赛会整体的宣传和项目介绍，另一方面是赛时的服务，包括控制和切换计时计分。视频也有调动气氛的功能，通过和播报、音频的配合，调动大家一起鼓掌和欢呼。伴随着比赛的进行，观众的情绪很容易调动起来。

为了让观众在比赛之余有的玩也有的乐，还要有现场表演。张金金说，有些场馆会有拉拉队热场，他们用的是吉祥物，在赛前和赛间出来和观众互动。“观众看到吉祥物很兴奋，气氛特别好。拉拉队和吉祥物也准备了好几种表演方案，在一天的比赛中有很多不同的方式亮相，让大家能够在不重复的情况下欣赏表演”，金金说。

南京青奥会的吉祥物名叫砳砳，据说灵感来自于雨花石。在比赛的间歇期，砳砳和它的同伴们就来到赛场中间和观众互动。很难想象，扮演砳砳的人居然是“飞行员预科”。

许志豪就是五台山篮球馆里砳砳的扮演者之一。这个来自南通的小伙子是南京航空学院飞行专业的学生，南京青奥会的所有砳砳们基本上都出自这个专业。许志豪认为，飞行专业学生的身体素质和良好性格可能是促成他们担此任务的重要原因。

扮演吉祥物是一件苦差事。青奥会的吉祥物分为充气和毛绒两种，摊上毛绒的道具更加受罪。“毛绒本身很沉，一套进里面，人就感觉很憋气，等我们结束工作，把道具摘下来的时候，浑身的衣服都湿透了”，许志豪说，“我们有各种方案的表演，会根据不同的音乐做不同的动作。比如场馆的音乐从迈克尔·杰克逊换到《茉莉花》，动作就要由刚劲转舒缓。当然，舞蹈也要符合吉祥物本身蠢萌的特点”。

放错国歌怎么办？

“体育展示在国内是一个新兴事物，从北京奥运兴起。之后包括亚运会、深圳大运会、亚沙会的历练，逐渐地培养出一批人才”，张金金说。熊健在北京奥运会时是棒球比赛的音响师，他与张金金的大赛经验都十分丰富，之后中国举办的很多国际性综合赛事，都有他们或他们团队的身影。

体育展示并不简单，张金金团队中的志愿者都来自高校，主要由中国传媒大学南广学院的学生构成。他们从亚青会走来，接受了长达一年甚至更长时间的培训和演练。

“这些人基本上是一套班子，他们从去年南京亚青会开始就负责这个场馆，模拟演练也配合了很久，因此相互合作很密切，也很熟练”，张金金说，“因为每个场馆都有自己的体展团队嘛，这次举行足球小组赛的场馆有两座，五台山和江宁体育场，培训让我们形成了伙伴式竞争。奥组委会根据我们的表现打分，让这两个体育场的体展团队“PK”，互相学习”。

在青奥会比赛开始前，模拟演练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环节。张金金说，模拟演练和现实状况一样，有时候还要模拟意外情况，准备应急预案。这让人想起了刚刚过去的巴西世界杯上，在法国对阵洪都拉斯的小组赛里，现场的音响师居然放错了法国国歌，闹出了国际乌龙。张金金说，青奥会的比赛进场不用放国歌，因此不用担心放错国歌的危险。但如果颁奖时国歌放错或者旗子挂错，颁奖就要重新来一遍，这都会在模拟演练中练到。

感动常在

张金金是汕头大学的一名老师，本身并不是专业从事体育展示的，经过这些年的历练，她已与体展结下了深厚的感情。金金感慨：“体育展示是一项非常迷人的工作，因为要带动整个赛场的气氛。像足球场这样开放性的大赛场，比赛又很激烈，在这种氛围里，自己就会先兴奋起来。你要自己high了，才能带动整场high起来”。

除了烘托现场的热烈气氛，体育展示有时还会制造一些颇为温情的瞬间。金金回忆说：“2011年那届亚残会，有一名运动员在比赛当天过生日。中场休息，播报员让观众们安静下来，我们就给他放生日歌，运动员当时感动得落泪了。”

张金金提起了一件自己实习时的往事：“那是在广州亚运会，当时比赛结束了，我们站在观众席的顶端，看着下面的志愿者在拍照，观众也在散场。这时，音响师忽然放了一首《阳光总在风雨后》。面对此情此景，不知道为什么，我们的团队忽然抱在一起，一个一个都哭了，不是说觉得很伤心，就是觉得很感动。在一个大型的赛会把全场调动起来，这种感觉是很好的。要打动别人，先要打动自己。”

采访金金是在斯洛伐克与委内瑞拉队女足比赛的进行当中，说到这儿，球场内忽然一阵骚动，原来是委内瑞拉的9号又进球了。张金金马上拿起对讲机，在工作间里忙碌起来……